(三)画迹画家既多,制作自富,历代所在名迹,不可以数量计,唐、宋以前,多藏于政府,元、明之际,多藏于士大夫,及至清朝则政府搜括于上,士大夫寻求于下,虽至贩夫走卒,一以家有余资,亦必购求一二附加以为附庸风雅之地、但每有一次搜集,即有一次销毁,尤以政府所藏,所进浩劫为最多。献帝西迁,军人取图画缣帛为帷囊,所余七十余乘,遇雨道地,半皆遗弃。元帝将降,乃聚名画法书及典籍二十四万卷付之一矩。至后又屡经隋炀帝之没于运河,宋遵贵之毁于砥柱,古代名迹乃荡然无存矣。其间又加以刀兵水火,虫蚀屋漏,风裂雨霉;缣帛纸张,又皆脆弱单薄,易于毁坏,故名迹之在于天壤间者,日益减少。时代愈占,遗迹愈鲜,以其善价可沽也,作伪者日多,鉴别真伪,遂成专门学问,非心通画法,遍诵画籍,饱观名画,富于收藏者不足以语此。故**绘画史对于历代画迹之聚散,政府士大夫收藏之转移,收藏家之事迹,著录及其题识,以及鉴别真伪之方法,均应作审慎周详、有系统之叙述。
(四)画论**画论自战国时代,《韩非子》鬼魅易、犬马难之言,已开画论之端。而后顾恺之,王微,宗炳更为滥觞。谢赫《古画品录》一出,遂定六法之名,千古不易。唐、宋以后,作者继题,种类日繁,约而言之曰理、曰论、曰法、曰诀、曰品、曰评、曰格、曰记、曰录。名称至不一律,或祖述前闻,或自矜创获,或敷衍师说,或阐发心得。立论必求其高妙,文字必求其渊深,笃实可喜之论固属不少,空泛支离之言亦所难免。至于攘窃旧说,毫无新意,割裂成文,冒为己作,则又画论中之下流,无足深责。**画论虽多,系统苦少。俄论笔墨,忽及布置,树木未毕,遂移山石。每读一篇,不知其立意所在,方逾两节,已有自相矛盾之处。若不去其芜杂,截其支蔓,删其重复,正其疵谬,加以整理,则使读者往往目迷五色,不知适从,其中谬说流传,不加制止,更将遗患无穷。**绘画史应当将历代画论,探源溯流,取精舍粕,按其发表时代之先后,求其立论嬗变之痕迹,加以有系统之叙述,发扬先哲之真意,引导后学以津梁,庶足以尽画史之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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